第2章
「林小姐，你真不配做個母親。」秦依熟悉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。
「說出這些話，你真是沒有一點良心。」
「秦依，你不必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我，你是個好母親，你可以給他交費給他排隊。」我嗤笑，不想跟她辯駁太多。
然後，我又向工作人員表達了歉意，讓他們可以把名額給其它的人。
他們也承諾會將之前交的費用的百分之八十退回我的賬戶。
我笑了，八十萬，甚至夠我重新建一個滑雪場。
4
其實說那些話的時候，我的心還是有些酸澀，畢竟那是我實實在在養育了六年的孩子。
可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，謝行之一點也不像我，反而越來越像陰沉的謝衍。
我和謝衍在娘胎裡就被定下來娃娃親。
可我曾有個完美的家。
因為喜歡滑雪，爸爸會帶我坐上飛機，到最大的阿樂斯雪山教我滑雪。
我說想去旅行，爸媽會說，「讀萬卷書，不如行萬裡路。」，然後抽出時間，帶我去看萬千時間。
他們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我，唯獨把我給了最差的謝衍。
十二歲那年，是我和謝衍第一次正試的見面，那天，謝母將一塊價格不菲的翡翠寶石讓他在生日宴上送給我。
他說，那是謝家的傳家寶，以後，我隻能做他的老婆。
年少的我懂的不多，卻單聽謝衍那一句話，便羞紅了耳垂。
卻從沒注意到，他的臉色各位冰冷，像是一個工具人在完成他的使命。
我爸媽卻很開心，林家和謝家是世交，他們希望到了我和謝衍，關系可以更近一步。
我對謝衍印象有些不好，他陰沉而又冰冷，再後來他也剛好出現的宴會上我從來沒有見他笑過。
爸媽說，謝家把謝衍培養的很好。
我不信，直到十六歲那年，他以全省前三的理科成績跳級考到了最牛的高中。
聽到那個消息時，我愣了很久，然後笑了。
爸媽親自給我挑的家人，是個超級優秀的男孩。
再後來，爸媽帶我頻繁出現在了謝家，他們說，應該讓謝衍給我補課。
那時的謝衍側顏很好看，他對我很耐心，會很認真的輔導我功課。
可其實每次他看向我時，眼裡總帶著失落。
我都懂，我隻是佯裝看不清。
我和他從來都隻是家族聯姻的工具。
年少的我欣賞謝衍，因為他有著幹淨的側臉和卓群的學習能力。
年少的謝衍從來沒有多看我一眼，因為我隻是他枷鎖人生中的一環。
直到我十八歲那年，爸媽出事了。
我永遠無法忘記那天，謝母帶著謝衍從千裡之外的大學趕了回來。
他輕輕抱起了我，拿他白色的襯衫擦拭著我的眼淚。
在暈倒之前我好像恍惚對謝衍說道，「謝衍哥哥，我沒有家了。」
有人扶在了我的耳邊，聲音哽咽而又溫柔，「我帶你回家。」
再後來，謝母一手替我操辦了父母的後事，然後，謝衍向我求婚了。
我們順理成章接了婚，甚至在婚後第二年就生下了謝行之。
他是謝家和林家最摯愛的瑰寶。
謝母希望他從小就成為人群中的佼佼者。
而我隻想讓他快樂，讓爺爺奶奶缺失的那份愛給他補起。
所以在他身高沒其它小朋友高，被嘲笑時，我會對他說，「我們小之隻是還沒有到長身體的時候，更何況在媽媽心中你是最勇敢威猛的小男子漢。」
在他取的很差的成績時，告訴他，「小之是個很努力的孩子，在媽媽心裡是最棒，沒關系的，下一次，我們肯定會進步的!」
可是那些愛並沒有成為澆灌種子的水。
他也還做不到像謝衍一樣能裝。
他隻會對我說，「張子涵的媽媽會畫畫，可漂亮了!不像你，什麼都不會。」
他還會說，「你就是個隻會管我限制我生活的黃臉婆!不像秦依老師一樣漂亮愛我。」
所以他直接把秦依介紹給了謝衍，把她帶回家，說要給她住大房子。
5
我成全了他們所有他們想要的，可他們就像有病一樣不放過我。
還沒有兩個星期，攔截的騷擾電話和陌生號碼就有好多個。
直到一個外賣送到了我家門口。
我以為是因為最近在投資一個滑雪場，那些朋友送來的東西。
打開門，外賣員卻將手裡的一束鮮紅和蛋糕還有電話遞到了我的手上。
「不好意思小姐，點外賣的這個先生找您。」
我無奈，接通了電話。
是謝衍，他倒是挺闲的，連我在哪，具體都查的清清楚楚。
「清苑，你還不回來嗎？你爸媽留給你的房子你怎麼說賣就賣了？」
我忽然有些想笑了。
從和他認識到結婚生子的這十多年，別說偶爾出門我去哪了，就算是我爸媽留給我的老宅，他甚至都不知道在哪。
現在短短幾天，他倒是找到了我老家，查到了我賣房，查到了我去哪。
從前，他出席宴會不帶我，半夜又喝到酩酊大醉，我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到處問著他在哪，深更半夜又去接他回家。
那個時候，即使喝醉了，他對我還是特別煩躁，一臉不悅的對我說著，「下次不用來接我。」
更多時候，找到他時，他甚至已經讓助理開好房休息了。
隻剩我一個人，尷尬的自己回家。
可是現在，他卻好像控制欲犯了一般，開始幹涉我的生活。
「清苑，媽說要過來這邊看看你，你什麼時候玩夠了告訴我，我給你訂機票。」
「還有，前一陣子媽把小之接過去了一段時間，他們之間好像相處的很不愉快，你之前都是怎麼跟小之相處的，能不能……告訴我……」
我忽然就被氣笑了。
「什麼叫出去玩啊，謝衍，你能不能搞清楚，我們離婚了，我不會回來的，現在，在這，是我的家。」
「還有啊，你們謝家的老人和孩子相處成什麼樣，這是我需要管的事情嗎？當初不是你和你媽覺得我教育孩子的方式不對，現在又讓我來？你瘋了吧。」
我語氣冰冷，心中卻是壓抑不住的怒火。
「謝衍，你一定要我把話說的這麼難聽嗎？好歹夫妻一場，既然結束了就別在打擾對方，安安靜靜過好自己的日子不行嗎？」
電話那頭頓了很久，又開口，聲音有些沙啞，「可今天是小之的生日……還有秦依，她現在也已經不是小之的鋼琴老師，我把她辭退了。」
說這些話時，謝衍好像更有底氣了。
他現在還覺得，我跟他之間不過是因為秦依的出現。
可秦依，從來都不過隻是一根導火索。
「他的生日跟我無關，當初我隻是湊了個肚子。」
「他以後還上不上鋼琴課，鋼琴老師是誰，更與我無關。」
說完這些，我毫不猶豫的將電話掛了。
外賣員看著我，有點尷尬。
我將蛋糕和鮮紅塞回他手中，「辛苦了，小哥。」
「這些東西我不要了，如果你不嫌棄那就送給你了。如果嫌棄麻煩您幫我扔了。」
6
第二天，我換了個新手機，讓閨蜜用她的身份信息給我找了個新的房子。
我想徹底開始新的生活，也不想再跟謝衍有任何交集。
他不過是因為我走後家中的關系變的尷尬才想起的我。
說他愛我，鬼都不信吧。
隻是一時半會沒有習慣又但凡爹又當媽的角色罷了。
我的滑雪場進展的很順利，我投入很大，一個月內各種器材和宣傳海報已經完成。
而我也重新踏上了滑雪板。
其實在謝衍帶秦依說要一起去滑雪之前，我也無數次跟他提過，想再去感受一下雪山。
可謝衍卻總是pua我，他說，「滑雪太危險了，好好待在家中陪小之吧，或者去逛街去買包。」
他從來不希望我追求自己熱愛的東西，他理所應當認為我應該為這個家犧牲一切。
當時我也默認了，甚至還嘲諷自己，不應該去做那些年輕人才做的事了。
可現在看來，熱愛可抵的是歲月漫長。
原來，離開了謝衍，我依然可以活成十八歲的模樣。
滑雪場開班那天，讓我很意外，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朋友。
他們一個個臉上洋溢著激動的笑容，一聲聲喊著我「教練!」
我戴好護具，穿好滑雪靴，像許多年前那般盡情的享受著穿越自然的快感，一圈下來，小朋友們驚呆了，看著我，久久才發出喝彩。
「教練你好酷!」
「你是我見過最牛的女生!」
「我要學!我要和教練一樣厲害!」
摘下護目鏡和頭盔，我的眼睛有點酸澀，那一刻我是最幸福的。
課程如期進行著，把孩子送來學習的家長很滿意，對我贊不絕口。
看吧，我從來不是一個隻能被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，更不是一個一無用處的母親。
我也可以成為其它孩子口中最酷的女人，也可以得到同齡人的欣賞。
結束了一天的課程，一個扭扭捏捏的小女孩拉住了我的衣角。
「老師，你可以多教教我嗎？我喜歡滑雪，我想參加比賽，我想拿獎。」
看著面前不過六七歲的小女孩，我有些驚訝。
「當然可以呀。」我摸了摸她軟軟的頭發。
後來，我才知道，小女孩叫樂樂，她的爸爸媽媽都是滑雪運動會，可是後來在一次野外滑雪時遇到雪蹦不幸離世了。
現在她和她的舅舅生活在一起。
大概是遺傳了父母，她熱愛滑雪，他的舅舅心裡有陰影，卻還是支持著她的熱愛。
把她送回家的時候，她撲過來緊緊抱住了我。
「教練，你從前一定也是個很厲害的滑雪運動員!」
「還有……」她頓了頓，「有你這麼優秀的媽媽，要是你有寶貝，那他一定是最幸福的小孩!」
大概是天氣太冷了，凍的我眼淚都掉下來了。
不是的，樂樂，我曾經的寶貝覺得我是這個世界最差的媽媽。
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。
我本就不該為任何人而活，我一個人，也能在屬於自己的世界閃閃發光。
這，就足夠了。
7
今後的每一天，我都過的無比充實。
每天和孩子們的歡聲笑語，還有一年四季都能擁抱冬天的腳步。
樂樂很努力，她勇敢無畏，摔倒了也不哭，拍拍身上的雪花又朝我笑道，「教練，我們繼續!」
樂樂還送了我一隻小貓，她知道我一個人在這邊的時候，她說怕我孤獨。
那天樂樂剛好來我家說想撸咪咪，開門的時候她尷尬的指了指旁邊的兩個人。
「苑苑阿姨，這兩個人說他們找你有事，跟著我一起上樓了。」
我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，樂樂看到這，抽起來旁邊的滑雪棍，一下擋在了我得面前。
「苑苑阿姨，他們如果是壞人，我保護你!」
「實在不行我喊我舅舅，我舅舅一米八，七十公斤，一拳打兩個!」
我好笑的揉了揉樂樂的臉，還是讓他們進了門。
「苑苑，聽說你開了個滑雪場……」
許久未見，謝衍滄桑了很多，甚至連胡渣也沒刮幹淨。
「有事嗎？」我淡淡開口。
「我能去看看嗎？」
「謝總不是一直都不喜歡滑雪嗎？現在倒是好興致。」我有些嘲諷的開口。
謝衍尷尬的看著我，頓了頓，「是小之，他說上次沒跟媽媽一起滑雪，他很遺憾。」
「謝衍，你兒子想去滑雪你帶他去就行了，何必大老遠跑來這邊。我們已經離婚了，你忘記了嗎？」我有些無語，「孩子的撫養權也是你的，每月我也按時打撫養費。你到底想幹什麼？」
謝衍握在手中的水杯微微發抖，他看著我，語氣很輕，「苑苑，你不能就這麼丟下小之，一個不完整的家，對孩子來說傷害很大。」
